春来发几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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诗／ 曾 一

1

我约不到人，一人拄着拐杖独行。

在春天怀抱里的白头翁像个婴儿，

伸长脖子，始终够不到奶嘴。

走累了，原谅我有慢阻肺！

坐在长江边一砣石头上，

我突然想起西蒙·弗洛伊德，

他蒙了西方又蒙东方，

把全人类分为口腔型和肛门型两类。

2

望着眼前滔滔不绝的一江春水，

仿佛是从所有人眼里流出来的。

什么都流走了，流走了，

最后流走的是骨灰！

从乌托邦到乌有，

仅隔一层纸。

那个每晚睡觉前唱＂国际歌＂的少年，

还是我吗？显然不是。

3

经过野鹿溪时，

我拄杖在桥上站了一会儿。

野鹿一百年前就不见了，

留下美丽的故事让我觉得生不逢时。

再往前走，是三江坝，

二十年前我经常到坝上觅石。

地名仍在，江水仍在向东奔流，

只有诗意的鹅卵石滩已经不再完整。

4

往回走的小路上，

我看见桃花起了骨朵，

人心呢，在张新泉的诗中乱开。

沙土上的油菜花特别黄色，

野蜂和粉蝶飞来飞去，

两条土狗在追逐，勾搭，发情。

春天真好！我蠢蠢欲动的心，

应与春天合拍，却隔着50年的距离。

5

我在磨盘滩水边，

与野猪崖隔江相望。

修通大桥后，老渡口无话可说，

如同我找不到人说话一样，

千言万语胎死腹中。

1977年春天，我坐船过河，

从浦号子走到黑凼子，

此刻我又走了个来回，用记忆力。

6

落日的红画不出来，

落日的宁静是一面镜子

映照着我满脸的心绪不宁。

我想回到江北那间土墙草房里，

吻她手上茧子，让我重新来过。

但这是不可能的。

把爱斩草除根的人尚未入土，

坟头已经长出了青草。

2023.2.25.云溪伴石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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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简介

曾一 从母姓，本名杨晓云，50 后，生于四川泸州南城三道桥，当过知青、工人、教师。八十年初，在《经济研究》（《新华文摘》转载）、《人文杂志》等刊物发表过经济论文。写诗及诗评多年，代表作有《黄昏之城》（组诗)、《面对自己》、《长江之石》、《作为超验写作者的诗人》等，有诗作收入《中国二十世纪纯抒情诗精华》、《四川百年诗选》等多种选本。一诗痴兼石痴，现居家写诗玩石，聊度残生。